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劍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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劍客

指責馳道不給他帶藥這話,夏厘純粹是為了嘴上痛快,也沒想要在這個上面多作糾結,自是正事要緊,“過去幾天了,榆林那邊現在怎麽樣?”

“兩天,趙葉青在跟劍聖搶家業。”

馳道跟著夏扶風這麽多年,什麽重要什麽不重要他還是分得清的。如今人雖離開了榆林,消息卻是不會斷的。

根據這幾天的消息,馳道得出了自己的判斷,“看樣子他能贏。”

說實話,一開始馳道並不怎麽看好趙葉青,但後來發現這小子痞是痞了點,卻是個有腦子的,趙延竹那種莽夫還真鬥不過他。

從這些天的情形看來,趙延蘭跟姜知留給趙葉青的東西可真不少。姜知作為管家一直掐著趙家產業的要害,趙延竹雖說有些侍衛,奈何姜知這老狐貍幾乎把持著所有重要崗位。

如今看來,趙延竹從一開始就沒有贏的可能。

其實姜知這個管家做得還算稱職,雖說最終噬了主。但還是把趙家家業留給了趙家人,並沒有為自己牟利。

正是有了姜知留下這些,趙葉青才有跟趙延竹對抗的資本。

還有一個消息,就是那個叫虎賁的修羅衛帶著他的老虎正式成為了趙葉青的跟班,也不知道餓三天的恩怨兩人是怎麽化解的。

反正現在一人一虎幾乎與趙葉青形影不離,趙葉青的人身安全也算是保住了,要知道動物可比人類敏銳得多。

比較慘的是趙保風,侄子和親爹搶家業,他夾在中間兩邊為難,幫誰都不是。

可趙家現在不是除了搶家業就沒別的事了,事實上趙家現在的事情非常多,他二伯、大哥的葬禮要重新準備,姜家只剩個十歲的姜樂,姜管家的事自然也落到他的身上。被江雲歌殺掉的那人和被鞠先生打傷的人還得善後,所有瑣碎的事情全都壓在了趙保風的身上。

幾天下來,趙保風肉眼可見的消瘦下去,連一直對他懷有敵意的侯金球都有些看不下去了。

這日半夜起來,侯金球睡不著便想著去靈堂看看老爺子。一進門就看到趙保風一個人坐在兩個棺材中間,整個人木木的,像是個沒有靈魂的木偶。

侯金球看他這樣兒就來氣,一把攥住衣襟給人拽起,順手就是一拳打下去,趙保風甚至連手都不還。

讓他感覺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“你要是覺得難受就哭,大聲哭。再不行就跟我打一架,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麽過不去的坎?要死要活的幹嘛呢?”

他對趙保風印象還不錯,實在見不得他這樣。

趙保風看著他,沒有反應。他沒有要死要活,他還有很事情要做呢,怎麽會想死?

他只是累了,讓他歇一會兒好不好。

侯金球見打沒有用,只好放手,開始碎碎念,“我知道你難受,羚子寨被屠的時候,我比你還難受。”

說到羚子寨,想到那片火海,那濃濃的血色,侯金球的眼中也泛起了水光。

“對不起。”

啞了幾天的趙保風終於開了口。果然感同身受是不存在的,直到這時他才真正明白父親屠寨給侯金球帶來的傷害有多大,根本不是輕飄飄一句道歉可以抵消的。

趙保風朝著侯金球噗通一聲跪下,這個位置沒有蒲團。趙保風也沒有留力,這一下直接跪在了地磚上,發出“咚”的一聲響,膝蓋仿佛都要被震碎。

但趙保風臉上沒有任何痛色,只是一次次重覆,“對不起,對不起……”

似乎這樣就能向那些枉死的冤魂贖罪。

“我不要你的對不起。”

侯金球即將溢出眼眶的淚水被他這一跪給嚇回去了,皺著眉將趙保風拽起來,沒好氣地道,“人又不是你殺的,關你什麽事?你給我起來。”

趙保風看侯金球紅得跟兔子似的眼睛,卻還在安慰著他這個仇人,封閉著的心終於裂開了一條縫。悲傷不受控制地從那條縫隙瘋狂往外湧,仿佛感情終於找到了宣洩口,“對不起……”

對不起人是他父親殺的,他卻做不到大義滅親。

他懦弱、無能,卻又自私自利。他既不能像大哥那樣幫著父親成事,又不能阻止他們做壞事,他不但幫不了被他父兄迫害的人,卻還要阻止他們來覆仇,他不忠不孝不仁不義!

“你的對不起有什麽用?我侯金球從來恩怨分明,冤有頭債有主……聽到沒有?”

侯金球猛力搖晃著趙保風,想把他從那可笑的自責中拽出來。但強勢的話語卻阻攔不住眼中的水汽——哭是會感染的。

這兩個人各自固執己見,又雞同鴨講,卻偏偏相對著痛哭。

有時候感情的宣洩並不需要道理。

此時一個碩大的虎頭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靈堂外,叼走了侯金球來時帶著的那包醬牛肉。他本打算跟老頭子最後喝一次酒,吃一回醬牛肉,卻便宜了大貓。

也不愧是大貓,那麽碩大的身形,走路卻一點聲音都沒有,屋裏那倆江湖人楞是半點沒發現。

“嘖嘖,你們這偷腥不是頭一回吧。”

趙葉青看大毛這嫻熟的操作,絕對不是頭一回。

大毛叼著油紙包縱身一躍,穩穩地落在假山後,就連落地都沒發出任何聲響。

虎賁接過大毛的油紙包,一邊打開一邊道,“現在放心了?”

靈堂外假山後藏著兩人一虎,中間攤著那包侯金球的醬牛肉。

大毛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角,扭回頭也不看它帶回來的牛肉。虎賁偶爾會撚一兩片遞給它,它也懶懶的不張嘴,表示對這點肉提不起興趣。

就在肉片快要被收回時,它卻又突然伸出舌頭將肉給卷走了……蚊子腿也是肉不是。

嚼吧嚼吧,卻真咂摸不出味道來……好像都不夠抵消它流的口水錢。大毛興致缺缺地閉上眼睛,團起身子睡覺。

趙葉青嚼著牛肉,將雙手枕在腦後,“別看我們家這麽多人,要說劍客只有他一個。”

虎賁餵完大毛,將手上沾到的口水在虎毛上擦了擦,隨口問道,“你們都不算?”

要知道趙家還算江湖名門呢,還是使劍的名門,什麽劍皇、劍聖、小劍皇出了一大堆,怎麽劍客就一個?說出去也沒人信啊。

“不算。”

趙葉青給出肯定的答覆,其他撐死了算是會武的江湖人。

不是武功好就能稱為劍客的。

劍客要有俠義之心,就是純粹的正義感。這只是個最普通的要求,可正是這個最普通的要求,卻是很多人做不到的。

趙延竹,不說行俠仗義,他連公正無私都做不到。

趙延蘭,雖名聲很好,但早已安於現狀,消磨了除暴安良之心,算什麽劍客?

“也是,你就是個地痞。”

虎賁這話聽著總有種夾私報覆的味道,可又沒有證據。卻也側面證明了兩人感情,若非關系真好,這話可不會輕易說出口,“風少爺就是太正直了,要是有你五分之一的無賴,也鉆不進這牛角尖。”

“怎麽跟你主子說話呢,月錢不想要了?”

趙葉青白他一眼。事情圓滿解決,趙葉青還算心情不錯,也不跟虎賁真計較。

趙保風要再這麽頹廢下去,他是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,他趙家難得的好苗子要就這麽廢了,他得心疼死。可他作為趙延竹的對頭,身份實在太尷尬,並不適合出面勸解趙保風。

還好還好有侯金球這個二楞子。現在勸解回來,以後好好培養,說不定還有望把趙家交給他呢。

想到這裏,趙葉青的幹勁又起來了。

虎賁斜瞟了兩眼趙葉青。幾天相處下來,他發現這人竟意外的隨和。兩人沒幾天便處成了朋友模式,就連大毛也接受了趙葉青的存在,對他沒了敵意。

嘴裏的牛肉吃完,虎賁又拈了一塊。別說還挺好吃,不知道侯金球從哪裏買的,回頭問問去。

嘴裏嚼著牛肉,虎賁心滿意足,含糊道,“我就奇了怪了,就你們家這境況,是怎麽養出他那麽正直的人來的?”

“這就要說到趙保宗了。”

趙葉青透過石縫,看了眼靈堂裏痛哭的兩人,以及旁邊的兩口棺材。

“跟他有什麽關系?”

虎賁本只是一句吐槽,卻沒想到還真能給他套出個故事來,頓時來了興趣。

他來得較晚,且常年不在趙家之內,一直覺得那兄弟倆關系一般,聽趙葉青這話好像不一般啊,不由發問,“我記得他倆關系也不怎麽好啊?”

“這你就錯了。”

趙葉青擺擺手道,“其實趙保宗對他這個弟弟可上心了。”

趙葉青小時候,跟他同齡的人除了趙保風還有好幾個家仆的孩子,但他還是最喜歡拖著趙保風一塊玩。

無他,好忽悠。

雖說趙保風還大他幾歲呢,但跟他相比真的是個純真的乖寶寶。趙葉青成天拉著他上躥下跳,每次打壞了東西、磕到了人,他都是最佳的背鍋人選。因為趙保風從不推卸責任,是個實實在在的“背鍋俠”。

後被趙保宗發現他這小心機,就不讓弟弟跟他玩了。一見到他倆在一起,就要把人拎走。失去了最好的小夥伴,幼年時期趙葉青還足足郁悶了三天呢。

虎賁瞧他的眼神愈發嫌棄,“我要是宗少爺,也不能叫弟弟跟你玩。”

感情你從小到大就是個壞種。他都要開始為趙家的前程擔憂了,落到趙葉青手上真的好嗎?

趙葉青瞥了下嘴,不以為然,誰年少的時候沒有鬧過,不鬧騰的童年是不完整,“總之,一有長歪的苗頭,趙保宗就給他掰正,他想長歪也難啊。”

趙保宗大弟弟十來歲,小趙保風又是乖巧型的,管起來還算順手。

“別人不管嗎?”

虎賁不解。他有爹有媽,怎麽也輪不到個哥哥管。

趙葉青笑著張開雙臂,給虎賁展示了一下自己,“你看我像是有人管的嗎?我們家流行放養。”

虎賁無語,怪不得全都長歪了,甚至還出了趙延菊那種變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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